wo关于记忆

1．  我们并排坐着，两大组间的间隙不宽。我们交换作业本，对答案，窃笑些不记得的东西，相处平淡友好。阳光里有细微飞扬的尘粒，深秋的温度蔓延在漆红的木质桌面，两面黑板两面白墙，困顿的我们依旧翩然。

2．  我们一直优秀，也许乡镇中学培养所谓的尖子生不容易，老师很器重我们。在风言乍起的时候他调到我转头45度的位置，我们依旧会对望着微笑，上课的时候打着手势向对方索要参考书。那个时候，感觉自己是一株向日葵，而太阳，是他？只是，那段时间，我学会唱肥皂剧里的插曲，学会跟她们后面捕风捉影。

那是一个敏感的阶段。当流言开始毫无顾忌地肆虐，我问他，“我们，不管怎样，还是朋友吧？”我拦在他面前，一手扶着防盗窗，一手悬空。他愣了一下，说“是”，于是我从桌棱上跳了下来。那一次，我们一起回家，尽管我们一直同路。他一直没有说话，我也是。清冷的水泥墙以及湿润的影，我觉得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呵护什么东西，也许，是友谊。

3．  一段时间，我总是期待放学，然后有意无意地和他一起走，不再拘谨，像小学生一样地追逐打闹。两辆自行车，穿行于各种阴湿的小巷。我学会了疯狂，学会了听懂脏话。 

4．  办公室。我问他“我们还是朋友吧？”他说“是”，我很开心。可是，我已不再是第一，而是第七。我没拿到奖状，而他，拿了。

5．  我们还是会去一条小巷。那里有一片拥挤的芭蕉，两三株繁茂的合欢。我们谈一些见闻或者牢骚。没有新的话题。已是初三，家里老师都异常紧张，而我，依旧停留在放学的路上。

可能，和他在一起，出于一种叛逆。有时候躺在床上，我会感觉，很冷，很孤寂，很。。。不知道。

6．  中间会介入一些东西。有一天我们吵架了，鸡毛蒜皮的小事。可是我变得特敏感，特无骨气，我在操场上转圈，然后拖着车走过小巷。那一刻，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手脚冰凉。灯，昏黄昏黄，他和阳慢慢走着，很开心很释然的样子。我回家哭了好久，那时的自己好傻，也许认为朋友只能独自占有，但，也许，不止是这样。

7．  我们最终和解了。可能一直到最后，我的纸条可以堆积成山了。而他，只有两三封信和几张小纸条。有时候想想，自己为什么就这样了呢？

8．  中考前两个月，有一场数学竞赛。我数学不好，于是，他，数学课代表，以公酬私地塞给我一套奥赛试题。那一天，我站在围墙外的河边，看暮色的瑰紫洇透空荡荡的教学楼，直到七点多。我没有等到他们辅导结束，内心的感觉是复杂的：失落，欣喜，后悔，欣慰。。

9．  我们去了医院前那临水的小平台，那儿可以看到成片的芦苇，远处是酣红的瓦屋，沉淀的土丘，有很蓝的天空和浑然的鸽哨。我们在那儿做作业，当然，更重要的原因是和家人呕气。

暮春的星空明朗而洁净，下课后已是七点。那天，他仰面朝天，我于是也躺下，看天。他说，我是第一次这么看星星。我说我也是。于是，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片天空。只是那时是感动，现在是感伤。在那个平台上，我做了很多让我自己后悔的事情。那是我这一辈子疯狂的极限，追忆的极限。那个过程，不应在中考前；那种蜕变，不应发生在我身上。我感觉自己变得好复杂，我们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，可是我依旧为我的任性以及其他感到沉重。

平台的最后一扇门是我爸爸猛然关上的，那一刻，我感觉这一切是一场纯粹的闹剧。我只是想和他做普通的朋友，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限制，我的逆反，除了带来真正的深陷，还有什么？！我好想收场，好想全身而退，可是，我控制不了。我更为叛逆，更为疯狂，我给他写信，甚至会抱着听筒在床上哭。那段日子，我无法再碰书本，我在家一个劲的发疯发狂，母亲唯一希望是我能安安分分的坐在电视前慢慢平静。其实，我也许是觉得束手无策，没有谁会理解我宽容我或者听我说，我觉得每个人都不再喜欢我，在我从优等生慢慢的“堕落”中。。。于是有一晚，我半夜醒来，甚至想结束一切，我问自己，我是在干什么？我的一切骄傲就这样。。？还有，我的爸爸妈妈。。。

10．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中考。 我知道我们终归会是校友。最终，我在十四班，他在六班，隔楼相望。中考前一天他说“阴天过去总是晴天。”我相信这句话。可是后来我打电话，他说绝交。没有任何理由。那个暑假，我抱着听筒哭过很多次，我一直幻想像以前一样作简简单单的朋友，可是，可以吗？

11．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到了R中，第一次见面是体检的时候。一个暑假的冷却，我以为不再那么在乎了，这充其量只是一场滑稽而失败的闹剧。可是，他和F并排坐着，再转后45度的位置。我看了一眼，装作不关心地走了出去。

然后是军训。我一掀垂柳的长绦看见他，很快地闪了过去。这一次，我似乎在宿舍哭了很久。

12．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在高一的时候，我和N同桌，无话不谈。那些日子大家显得很单纯，而我，整个高一，像精神分裂一样，对周围的一切忽冷忽热。和每个人相处得很尽心，对待任何事都小心翼翼。在这所重点中学，我感觉不到一丝成就感以及曾经拥有的骄傲得乃至于自负的感觉，我害怕失去朋友，成绩的落差使我更为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 这一年，我住校。混混沌沌地度过，我会在物理课时睡觉，语文课时完成所有的作业，放弃古筝和国画那些曾能让我觉得安静的东西，画一张张漫画，写无休止的日记，打疯狂的篮球，麻木不仁，宠辱不惊，百毒不侵。在我所有的锐气被剥夺干净时，他没有给我任何的帮助，我的一点点幻象都消失殆尽。也许，世界给我安排的永远是杂乱，或者我是自己在制造杂乱。其间，我给他送过日记本，他回绝；和他有过一次莫名奇妙的谈话；送过一张有圣诞树的绿色贺卡。N说，你想找到那张贺卡，就到垃圾堆里找吧。她的语气让我毛骨悚然。我忽然很清醒，我来R中是干什么的！

    我不是为了谈恋爱，交朋友；不是为了写阴灰色的小说；不是为了成天的昏昏欲睡；不是为了一落千丈的成绩。。。。。因为这一切，高一，我很无耻地将它荒废了。

13．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到了文科班，一次新的开始，我觉得应该对某些东西诀别。可我依旧会有意地和他碰面，会打给他一个“生日快乐”的电话，听他的冷言“今天不是我生日”。可我真的不再心痛不再在意，我会冷静的看书，补习我的功课。在我告别高二的时候，我走出了那种阴湿以及空洞。我可以放开心情和周边的人说笑，偶尔会感伤，但只是一瞬间的事。有人说，圈，我喜欢你这样，你高一时怎么了？我无语。在他们眼中，我至今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，他们觉得我做的想的是他们在权衡时就舍弃的，而我就是义无返顾的去做傻事。我不能解释什么。生活变得像白开水一样简易快捷，早上是骑着单车背着包闯进教室，带着异样的嗅觉磨过一天，还是会打篮球，但不再有太大眷恋，会和高一宿舍的丫头们绕着操场溜达直到晚自修。我忽然觉得我陌生于我的生活，我可以依偎在她们的肩头，拥有他们的支持以及真诚，可是我为什么还是会落寂？我的世界近似于一个圆，只有一个使洪水流溢的缺口，我用手指在黑暗中画圆，在那个伤点构筑完美的图象，然后遗忘。

14．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高三半年，我用来学习了我三年的课程。。。四年的滞留。我依旧不明白绝交的原因，但我已不想知道，很累。

有一天，F对我说，他哭了，很难受，找过P。

我很郁闷，这个时候已是高考前两个月，我不希望也不相信他会这样，可是事实如此。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，一如当初。我说好好高考吧，安安心心地。后来晚自修后我从楼梯下时遇到他，然后我竟然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书，于是我看到一封信，看到了他的忏悔，以及—痛苦？他说是家里的原因，是流言的压力，是不想重复尴尬的境遇。

那一刻我忽地释然，没有欣喜，没有悲哀，绝交了三年，难道就这样？朋友，大家都是朋友吧。那段时间我的压抑无助错乱，似乎不再需要理由，就这样，我原谅了他。

15．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时间。大学。沉静。一觉起身，裹着一身饱满的温度，在清冷的灯下看手指渐渐被寒冷湮没，听对门寝室夸张的嬉闹和走廊上来回不休的趿鞋声，像蛰伏的蜗牛，想沿循什么却毫无着落。

在所有幻化成风的时候，那一切是失之交臂的奢侈品。他一直给我短信，一直通话，两个人在彼此遥远的地方故作轻松地对话。我有全新的世界，有自己坚定的理想，不再会想这些。也许这就是成长。

这一切值得吗？

后：写下这些，动力是S的建议，她说将一切写下来会很坦然。至真至诚，自信自我。